“欢迎回来，余烬大人。”
叶歌是在篝火旁边醒来的，刚睡醒便看到了修女小姐那略显苍白的脸，以及永远不会摘下的金属眼罩。那看着便觉得沉重的眼罩与其说是装饰品，倒不如说是一种枷锁，让她永远也无法睁开眼睛看到火焰。
但他并不关心这种事情，待到体内的沉重感稍稍褪去，便很干脆地从修女的腿上坐起身，问道：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并没有被送回去祭祀场，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篝火旁。不死者之领的夜依旧寂静着，看不出种类的灌木与高大树木遮蔽了视线，永不离去的黑夜笼罩着大地。他面前唯一的光源便是这篝火，照亮了有限的空间。
修女低头思考了一会儿，随后才回答道：“差不多过了三天吧。”
在不死者之领内，时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。因为这里并没有白天，以修女的视角望去便更是如此，所以即便是她也要经过思考才能给出答案。
“三天吗……也不算太久。”叶歌默默点了点头，试着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。说实话，他并不确定这样子复活到底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，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一代价不算得多么沉重，最多也就是会被送回到篝火旁边，再沉睡一段时间而已。
叶歌之所以放手让艾尔莉亚去杀死自己，其实未尝没有利用这一机会做实验的想法，否则光凭那样一把普通的匕首是绝对不可能杀死他的。而且为了确保自己会被杀死，叶歌甚至还将自己的死亡缠绕在了匕首上面，赋予了它杀死神明的“奇迹”。
所谓奇迹，并非是特指某种能力，而是指由神明的权柄所造就的一切不可思议之物。包括魔女们所追求的起源在内，都可以被归咎到奇迹之列。所谓的神明，便是因为掌握着名为“奇迹”的力量，才得以凌驾在凡人之上。
这一力量来源于初火，而叶歌也是因为身上带着初火的一部分，所以才能够使用有限的奇迹。哪怕他现在已经回到了不死者之领，那一奇迹依旧残留在了艾尔莉亚的匕首上。
“余烬大人，既然您已经醒了，就请随我回去祭祀场吧。我感觉到了您体内属于余火的气息。”修女自然是不清楚叶歌在想些什么，但她也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使命。或者说，她一直在这里等着叶歌醒来便是为了这件事。
“走吧。”叶歌不在意地点了点头，跟在修女身后朝不死者之领的中心走去。与之前相同的是，大概走到一半的时候，眼前突然起了雾，就连方向感也变得模糊不定。两人穿行在这片大雾之中，却从未被树林与灌木阻拦脚步。
而这次，叶歌的感觉比上次要更加清晰。他很清楚，不死者之领的中央其实是不存在这样的一片树林的，这完全就是由“奇迹”所创造出来的地方。如果没有人引路便贸贸然地闯进这片树林，最后一定会迷失在这片树林里面。
因为这里并没有“空间”这一概念，所以无论往哪个方向走结果都一样，就连魔女们的传送魔法和定向传送阵也不可能找得到坐标。可以说，这里其实已经不属于原本的世界了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异空间。
或者说……神国。
“这里是由谁创造出来的？”叶歌跟在修女身后，不由得问道。
可修女仅仅是回头看了他一眼，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，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低声说道：“余烬大人，您会想起这一切的。现在的话，我还不能告诉您。”
“包括你的称呼吗？”叶歌继续问道。他想起来，亚斯塔罗特称呼自己作“无名的旅者”，而修女称呼自己作“余烬大人”，这些应该都是有一定意义的。但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一切，所以只能先忽视这些称呼。
可这一次，修女并未隐瞒他，而是解释道：“您是由初火诞生的神明，这幅躯体虽然失去了原本的力量，但依旧能作为火焰燃烧的薪柴。在一切烧尽以后，所留下的只有灰烬而已。现在的您便是无火的余烬，待到初火重燃以后，才得以取回原本属于您的一切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如果我找回了所有的余火，你的称呼也会发生变化吗？”叶歌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修女轻轻点头，却并未继续解释，仅仅是先一步走出了大雾弥漫的树林。踏入真正的神国以后，混乱的空间才重新变得平稳下来，而他们还要再穿过眼前的废墟才能抵达此行真正的目的地——初火的祭祀场。
上一次来的时候显得匆匆忙忙，但更多还是因为艾尔莉亚的存在，叶歌才没有时间好好地去观察这片废墟。事实上，这片混乱的废墟比初火的祭祀场更加值得研究，因为这里面很可能隐藏着为什么初火会被破坏的答案。
“这里原本也是祭祀场的一部分吗？”走在废墟之中，叶歌突然问道。
“不是的。祭祀场只是下面的部分，外面的这些都是曾经属于……神明的宫殿。因为祭祀场是无法被摧毁的，所以变成废墟的只有外面这一部分。”修女摇摇头，回答道。
“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？就连神明的宫殿也会被摧毁吗？”叶歌有些不解地问道。他看不出来这座宫殿到底是怎么毁去的，既不像是用了魔法，也不像是被外力推倒的。硬要说的话……这反而像是宫殿自己塌下来的，就像是经过剧烈地震以后所留下的残骸。
“对不起。以后您会想起这一切的，到那时……”修女微微低下头，没有再说出后面的话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原本看似无悲无喜的修女小姐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同的情绪。但当叶歌看向她的时候，却并未从那张被眼罩遮盖的脸上发现任何表情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叶歌没有再问，而是跟随对方一路回到祭祀场内。而他没有发现的是，修女仅仅是向他道了歉，却并没有告诉他，这是不能说的。
直至回到初火前，修女的情绪才恢复了正常。她缓缓在篝火前跪下来，双手合握，作出祈祷状，口中轻声念着什么。不知何时，天上之月被乌云所遮蔽，祭祀场内却依旧明亮，那黯淡的火光变得愈发明亮，甚至拂去了此间一切的黑暗。
无由的钟声再度响起，此界的一切神眷皆投来目光，遥远如穿透了时空。唯有知晓真相之人，才能够意识到这到底代表着什么。
叶歌走上前，向初火伸出手，身上的余火便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，最后一点点向面前的初火延伸而去，最后彻底融为一体。几近熄灭的火开始变得壮大，一点点向上攀升，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猛然扩散开来，甚至突破了异空间的界限。
最靠近森林中心的不死者们下意识抬起头，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，却又很快熄灭，重新在篝火旁边坐下来。
当然，叶歌并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。一直到修女结束了祈祷，他才收回了手，面前的初火也恢复到了之前的大小。但比起刚开始，现在的火焰毫无疑问要明亮了许多，已经不再是那副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样子了。
“这样，就离神代重临又近了一步。”修女轻声说道，“余烬大人，请努力寻回更多的余火吧。这样，您的一切疑惑都会得到解答，曾经失落的力量也会全部回到这幅躯体之内。那一天已经不远了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叶歌侧头问道。他看见修女依旧跪在初火面前，虔诚得如同神的信徒，那单薄的身体内潜藏着令人惊讶的力量。她明明并非神明，也无有属于神明的权柄，却拥有着比他更加强大的奇迹。
“我吗？”修女微微歪头，似乎是没想到叶歌会这样问。不过她也没有多想，只是站起身，低头说道：“我是守护祭祀场的修女，亦是无名之人，去往哪里对我来说并不重要。如果余烬大人需要，我随时可以为您牺牲一切。”
【忏悔那不可饶恕之罪会耗尽我一生的时间，即便……这一生无有尽头。】
【我亦将用尽一生，去守护此地。】
【这本就是最初的命令……也是唯一的命令。】
PS：从这里开始算是第二卷的内容……如果最近没更新的话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去休息了。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投点票或者点个赞吧，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，谢谢大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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